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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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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7

不多久, 高考成績出來了。

陳厭考的很好。

確如班主任說的,國內高校可以任他挑。

南蓁又激動又緊張,好像考了696分的人是她自己。

“你想上哪裏?清華?北大?劉老師說你也挺適合出國的, 現在也得開始考慮國外的院校了!”她興奮地展開各種規劃和聯想。

陳厭幾乎是縱容地看著她上躥下跳, 然後一把將她拉到沙發上,淡聲說,“S大,走讀。”

“S大?!”南蓁驚了。

S大雖然也是不錯的學校, 但跟清華北大比起來總是差了那麽點意思, 況且走讀是指他上了大學還會住在家裏?

“你決定了?”南蓁皺眉,“你不會已經跟他們簽約了吧?”

陳厭不置可否。

他的表情說明了一切。

“陳厭!你怎麽能不跟我商量就擅自決定?”

事關他的前途,他怎麽能就這樣隨隨便便一個人說了算?

她好歹還是他姐姐吧。

雖然他從沒叫過她一聲姐姐。

南蓁皺著眉頭,水眸裏冒著火光。

陳厭沒料到她是這個反應, 情緒跟著落下來。

“這樣不好嗎?我留在這裏讀書,每天都能回來,還能繼續和之前一樣照顧你。而且他們給了我全獎, 你的壓力也不用那麽大了。”他語氣誠懇,微微垂下去的眼角顯出幾分懂事的無辜。

“還是說, ”他小心翼翼看著她的臉色,像個寄人籬下的可憐人兒, “你不想讓我留在這兒?”

南蓁感覺心裏被什麽狠狠撞了一下。

她總算明白為什麽有的父母會死要面子地說出砸鍋賣鐵也要送他們上大學這種酸話。

陳厭總是這麽體貼, 他知道游靜雲不在了, 她留下的那些錢只夠生活, 付不了學費,為了減輕南蓁的負擔和壓力, 他選擇了給他全獎的學校,理由中的一條還是能留下來照顧她。

南蓁覺得自己在他面前簡直就是個廢物。

他不僅要照顧她的生活, 還得顧忌她的面子,這都不夠,她還要對他發脾氣。

天知道她現在恨不得把自己的一切都掏出來給他。

“陳厭,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南蓁不自覺放柔了聲音,眼神裏滿滿都是心疼,“我只是不想你為這些事影響了自己的前途。”

她一軟下來,陳厭便肉眼可見地變得愉悅。

他伸手將她攬進懷裏,側臉在她頸子上蹭了蹭,饜足地輕嘆一聲,“可我什麽都不想要,我只要你陪著我。”

南蓁一頓。

從湖溪鎮回來之後,陳厭就變得很粘人。

他依賴她的程度越來越深,像這種程度的擁抱已經習以為常,有時南蓁夜裏醒來,發現他就躺在她身邊的地板上,牢牢牽著她的手。她想抽開,他立刻就會變得不安穩,即使在睡夢裏也會眉頭緊皺,她只好再把手給他,他又會馬上安靜下來,好像只有這樣他才能安心地睡。

南蓁隱約察覺到他們之間有什麽在悄悄地變質。

不太確定這種變化是否被允許發生,她想先拉開距離看一看。

不太自然地推開他,南蓁謔地一下站起來,“算了,不說這個事了。”

她逃離的意圖太明顯,沒註意陳厭的臉色變了變。

“你今天不是要跟方力何他們出去玩嗎?去準備吧,一會兒我送你過去。”她朝樓上走。

陳厭叫住她,“你也要出去?”

她剛出差回來,說好有三天假期的。

南蓁嗯了一聲,腳步沒停,“見個朋友。”

-

今天是南蓁的高中同學聚會。

她大學沒在S市讀,中間跟這群人的聯系幾乎完全切斷。

六年不見,少不得一陣寒暄。

“哇,南蓁也來了!稀奇啊!”

“就是呀,好久不見,還以為你把我們這群老同學都忘了呢。”

“你現在在哪上班?我聽說你大學一畢業就回來了,該不會已經結婚了吧?!”

“怎麽可能!你以為人家像鄒佩佩似的還沒畢業就懷了孕,畢業了當然只能結婚咯。”

“拜托,鄒佩佩現在都離了好吧!”

“什麽!”

……

偌大的宴會廳,十幾張圓桌,幾乎每張桌子上都在嘰嘰喳喳,話題的中心無非是工作、感情,甚至是孩子。

南蓁有點恍惚,她沒想到只是六年沒見,當初青蔥校園的場景置換到金碧輝煌的酒店裏來,這群人的變化竟然這麽大。

世俗和功利不可避免地出現在每個人身上,仿佛在炫耀自己完成了某項指標,就連展示自己孩子月科裏幾乎差不多的長相都成了一種硬性規定,但凡做了媽媽的都逃不過這種彰顯自己的絕佳時機。

他們將的事業和感情都當做武器,端出來攻擊沒有這些的人。

顯然南蓁就是這個什麽都沒有的人。

工作一般,公司名不見經傳,感情一片空白。

唯一值得他們為她多費口舌的除了她的長相,好像就沒有其他了。

“唉,真羨慕你啊。沒結婚、沒生娃,連戀愛都沒談。”

“就是啊南蓁,你可真是幸運,從小美到大,現在又一個人逍遙自在。”

“可見女人想要維持青春美麗,秘訣就是孤獨終老。”

這不像是個美好的祝願。

果然,在南蓁淡笑著說:“其實你們也可以。”她是說不結婚,不生孩子,不談戀愛。

她們立刻不說話了。

對這份可以永葆青春的秘訣,這些人顯得異常諱莫如深,甚至有些嘲弄。

南蓁依舊淡淡微笑,“我去一趟洗手間。”

宴會廳裏人聲鼎沸,衛生間裏倒是格外安靜。

南蓁對著鏡子揉了揉已經笑僵了的臉,沒想到應付這種場合會這麽累,比上班還累。

上班頂多是對著電腦加班,高總也不會要求她一定要笑臉相迎,這兒可就不一樣了。

她都能大概猜到她離席的這段時間他們都在說些什麽。

洗了把臉,對著鏡子裏的人t嘆了口氣,南蓁重新掛起微笑,繼續回到他們中間。

還好,他們已經換了話題人物。

她一坐下來,身邊人就拉著她問,“南蓁你看,那是不是林莫?”

南蓁順著她說話的方向看過去,白襯衫、黑色西褲,三七分的背頭幾分淩亂,正在隔壁桌虛與委蛇的年輕男人頗有幾分電視劇裏精英霸總的味道。

她也有些認不出了,“是吧?”

老實說,這些人沒穿校服的臉長得都差不多,她實在認不全。

而且林莫並不是他們同屆的。

今天同學聚會的規模很大,貌似是將上兩屆的人都叫來了。

林莫就比他們大兩屆,是他們的學長來著。

他從前在學校裏很有人氣,許多女生都喜歡過他。

倒不是說他長得多好,只是學生時的審美很簡單,而他身上的白T永遠幹凈松軟的像天上的雲,再加上一些關於他的旖旎流言,足夠在女生們心裏編織一曲青春戀歌。

南蓁曾經和他一起在同學會裏工作過,對他的印象有且僅有:聲音溫柔。

現在這距離,也聽不見他的聲音。

身邊人這時又說:“聽說他現在自己創業當老板了。”

南蓁禮貌性地接話,“是嗎。”

“他家裏條件一直挺不錯的,創業估計就是玩玩罷了,這種公子哥一般都是要回去繼承家業的。”

繼承家業四個字讓南蓁有點晃神。

她沒吭聲。

身邊人接著說:“欸,我還聽說他以前追過你呢,你倆咋沒談?”

南蓁還是有點心不在焉,“沒印象。”

說話人有點誇張地張大嘴,過了會兒又閉上了,“也是,那會兒追你的人那麽多,你可能一個都沒留意。”

南蓁訕笑,“確實。”

那個時候南振國的公司已經出事了,她整天對著郁郁寡歡的南振國,實在很難留意身邊人對她的感覺。

飯吃的差不多了,一桌子上的人還要約著去唱歌,南蓁沒什麽興趣,提出先走。

沒人留她。

到酒店外面拿車,南蓁還沒打開車門,從裏頭追出來一個人。

“南蓁!”

她站定了回頭去看,是林莫。

他一路跑過來,呼吸有些急促,見到她時,他清雋的面容和眼裏都發著光。

南蓁重新掛上笑,“學長。”

林莫有些意外似的,“你還記得我啊?”

他驚喜的表情裏帶著些靦腆,和他青年才俊的外表有些不符。

南蓁歪了歪頭,“很難忘記吧。”

她沒直白地誇他什麽,卻比誇了還要令人激動。

林莫臉上的笑容更亮了兩分,“你現在就要走嗎?他們要去KTV,你不去嗎?”

南蓁覺得他挺單純的,也誠懇了些,“我不是很喜歡那種地方。”

“那要不我請你去喝一杯?”林莫表現得很殷勤,又保持著種恰到好處的距離感,很有紳士風度,“我知道一家酒館,環境挺不錯的,你應該會喜歡。”

“可我開了車。”

意思是不想喝酒。

“那?”他顯然不想錯過這種能跟她單獨相處的機會。

南蓁想了想,“不如喝杯咖啡吧。”

-

三元路有條咖啡街。

跟背後的酒吧街一樣,這條街上全都是咖啡店。

隨便走進一家巴洛克風格的店,裏頭的裝潢和杯碟浪漫得很一致。

點了兩杯咖啡坐下來,南蓁安靜地聽著林莫說話。

他和以前一樣,說話聲音溫柔,又有力量。

這股力量是種在愛裏長大,被人保護完好的自信與底氣。

不知道為什麽,看著林莫,南蓁會一直想到陳厭。

如果說林莫是向陽的向日葵。

那陳厭就是溝渠裏的青苔。

陰暗的角落裏,無論有沒有陽光,他也能暗自滋長。

南蓁沒發覺自己表情變得異常柔軟。

林莫頓了頓,“南蓁?”

南蓁回過神,“嗯?”

她眼睛看著林莫,卻好像又沒有看著他。

林莫體貼地以為是時間太晚,她困了。

“一直都是我在說,你聽得很無聊吧?”他訕笑了一下,像個毛頭小子一樣羞澀地撓了撓後腦勺,“不知道怎麽搞的,看見你,我就有很多話想說。”

南蓁淺笑,“不會。你說話還蠻有意思的。”

“......”林莫一時不知這算不算誇獎。

說了半天,他面前的咖啡還一口都沒動。

端起來潤了潤嗓子,他才發現自己已經口幹舌燥了。

面對女人,尤其是自己有好感的女人,這麽主動好像並不是一件好事。

南蓁明顯感覺他放下咖啡杯後,氣質瞬間沈靜了下來,她了然地變換了一下坐姿,依舊笑笑地看他。

“那說說你吧,你最近過得怎麽樣?”

“挺好的。”她微笑著,不經意地抱怨著自己的工作,“除了工作有點忙。”

“前兩個月剛拍完永清商會的宣傳片,去了不少地方。”

林莫一聽,眼睛又亮了起來,“永清商會?我爸爸跟他們的會長挺熟的。”

頓了頓,他又改口,“哦我忘了,陳伯伯已經不是會長了。”

他沈浸於又找到了一個能和南蓁交集的喜悅中,全然未察覺南蓁的笑意逐漸隱去。

她端著咖啡杯,淡定得像剛聽說這件事,“哦,是這樣嗎。”

-

南蓁回去的很晚。

但她到家的時候陳厭還沒回來。

她累了,發信息問陳厭有沒有帶鑰匙之後便去洗澡。

等她出來,家裏的房門大開,燥熱的夜風呼呼地往裏灌。

她一頓。

下意識叫陳厭的名字,以為是他回來了。

“陳厭?陳厭?”

沒人回應她。

南蓁狐疑地走到門邊,觀察了一下門鎖沒有任何損壞或撬開的痕跡,黑漆漆的走廊上也空無一人。

奇怪。

難道是她又忘了關門?

她握著門把往回帶,確定這次關上了,正要上鎖,身後突然有道人影出現——

猛地抱住了她。

心臟劇烈收緊,瞬間開始狂跳,炸裂般的泵血速度讓南蓁從頭到腳的都涼了個透徹。

尖叫卡在喉管裏,她嗅到身後那人的味道。

些微酒意與蓮花的香氣纏在一起。

難舍難分。

沈淪與清冽。

迷醉和清醒。

陳厭近乎囈語的啞聲,一聲一聲咬在她的耳尖,“這麽不小心。”

“被我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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